工联会元老陈婉娴在报章撰文据理反驳,指出不能不恰当地把两件事简单类比,“出于爱护国家,保护民族,对抗敌人的冲动,利益归于人民,是可以理解和接受;但当冲动是针对自己民族,自己国家,又或是被有心人煽动,伤害人民,则没有包容的馀地。”不料却引来反对派的进一步攻击。
在香港,即便在爱国爱港的圈子,六七运动似乎是避之则吉的话题,彷彿六七运动真的是理亏得“见不得光”。比如,去年是六七运动五十周年。反对派剪辑了一部声称访问了众多当事人的纪录片《消失的档案》在香港巡迴播放,指责六七运动是一次在文革“极左风潮下,由左派发动的不得人心的暴动”。或许由于回归二十周年典礼在即,爱国爱港阵营当时都似乎淡化争议,反而令反对派的宣传得逞。这种迴避矛盾的做法,反而给人心虚的感觉,令人痛心。
反对派往往喜欢扭曲歷史,又喜欢断章取义地把歷史事件胡乱对比。比如年初,笔者就曾反驳过练乙铮把“秦国进攻南越”说成是“中原地区汉族对周边非汉族人进行殖民统治的非正义战争”,并把它与现代侵略战争相提并论的错误说法。
陈婉娴说得非常正确:“殖民地当权者的压迫充斥着歧视、欺压,前辈们的出发点是贫苦大众的利益。我见不到今天这两个字的背后意义,能跟那些年相比。”
不错,六七运动与内地的文化大革命相关不是什么秘密。六七运动之所以能壮大,与左派组织如工联会的组织、左派报章的宣传,及左派学校与中资机构的参与关系极大。香港左派组织一向与祖国来往密切,受鼓励与支持不出意外。当年“文革”中,广州、深圳、北京、上海都发生过声势浩大的声援香港同胞的集会,《人民日报》与外交部也高调抨击港英。但更值得深思的是,如果当时的社会矛盾不是已经极为尖锐,单凭左派组织,难道真的能“兴风作浪”?
美化港英 扭曲歷史
近年来,随着“本土”“港独”的兴起,“美化港英”成为一股值得警惕的潮流。年轻人大部分成长在回归后,对香港的记忆集中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中英谈判后的“美好的时光”。很难体会到在此之前,香港的中国人前仆后继地抗争,向港英政府争取平等权利与社会公平公义的艰辛。
在六七运动之前,香港远不是一个天堂。对劳动人民来说,香港存在贫穷、自由资本主义、“殖民管治”、腐败制度等“四座大山”。
当时香港经济尚未起飞,贫富悬殊问题严重,一般市民的生活十分贫困。1966年天星小轮加价五仙(港币五分钱),就触发造成1人死亡、1000多人被捕的“九龙骚动”。当年住房条件极差,大部分市民租住在居住环境极为低劣的寮屋区或唐楼,一家五六口蜗居在面积一二百呎的房间居住,厨房洗手间数家公用。现在怀旧电视剧中,“同屋主”之间乐也融融只是艺术化的美化。现在青年抱怨“劏房”环境甚恶劣,但现在的“劏房”对比当年寮屋可谓天堂。
香港当时崇尚自由资本主义,资本家漠视工人权益与福利,政府则置之度外,只顾“维持秩序”,而非“维护正义”。以引发六七运动的新蒲岗香港人造塑胶花厂工潮为例,资方单方面出台新规定,严重损害工人利益:它把能获得“加二”花红的标准线,从120元每双周一下子提高到160元每双周,令一大批工人失去了甚为关键的20%花红;它新增规定,如果工人使用的机器坏了,那么工人就不能上班,直到机器修好为止,这段时间工人完全没有收入,相当于把机器损耗单方面让工人承担,而提供生产机器本来是资方的责任;它规定工人不得请假,一旦请假,不但没有工资,连职位也可能失去,这等于把工人完全绑在劳动岗位上。此外,当时香港没有最低工资,没有劳动时间限制等对僱员的保障。用现代的眼光看来,这都是难以想像的,但这就是当时港英政府“积极不干预政策”下的工人惨况。
当时香港社会洋人与华人的地位极不平等,几乎所有的政府高位以及重要金融工商建筑业都被洋人把持,华人只能听命“鬼头上司”。现在“本土派”认为教学必须用粤语“母语”教学,反对“普教中”。但当时根本没有“母语”教学这回事,中文更是毫无地位,英文才是佔绝对优势的语言,所有公文都只用英文书写,“高级学校”都用英文教学。不懂英文就找不到一份“像样”的工作。香港在六十年代末才开始争取“中文平等”。
美化“旺暴” 侮辱公众
而当时人与人之间的制度性不平等,又岂是现在美化港英管治的人所愿意提及?普罗香港市民奋起对抗港英管治者的压迫,同是炎黄子孙产生爱国情感,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?
当年香港政府腐败不堪、贪污成风。“贿赂”文化成为香港市民无奈的生活的一部分:警员收钱才肯办案;消防人员收钱才救火;救护人员收钱才接送病人;连护士打针也要先给“好处”。轮候公营房屋、申请入读官立学校等几乎所有公共服务,也要花钱贿赂负责官员。港英政府虽然对此一清二楚却无所作为,甚至乐见其成,事关制定与执行政策的人也是贪污文化的得益者。
港英政府对群众运动的镇压也远超“本土派”的想像。非法“佔中”时,警方出动催泪弹就被“泛民”指骂,但当时港英政府却是荷枪实弹对待和平示威的民众。法庭判处部分“佔中”策划者判社会服务令,当时爱国学生因为派发传单被关进监狱几年。
正因如此,香港在当时很多有能力的香港人心中只是“借来的地方,借来的时间”,以香港为跳板。但对于无法“跳出香港”的广大底层人民,只有抗争才能改变。
正因为有这样的社会基础,左派所发动的六七运动,才能成为“香港歷史的分水岭”。简单地标籤为“左派发动的暴动”,显然无视当时复杂的背景,否定了人民对政府抗争以表达不满的正义性,也忽视了六七运动对香港社会的正面意义。事实上,港英政府在事后推出一系列的改善政策,或者原先推行不力的政策变得积极推行,香港成为蒸蒸日上的发达城市。这固然有很多方面的因素,但六七运动的冲击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。
香港主流社会长期没有正确评价六七运动。回归后虽然有杨光等人授勋,部分地平反六七运动,但香港仍没有走出“六七运动坏”简单结论。更令人遗憾的是,甚至有话语权的左派也不勇于据理力争,以致当事人长期处于被抹黑的局面,令人遗憾。其实,六七运动中虽然有不幸无辜伤亡的人,但并非运动的主流。
相反,梁天琦等“港独”分子发动的旺角暴乱,单纯为发泄情绪与破坏社会安宁为目的,给香港带来的只有动乱,又岂能相提并论?
来源:香港大公报 作者:闻昱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