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全民代理盛大开幕，月入百万不是梦”“官方充值通道，请放心支付”……

在广东省深圳市公安局罗湖分局网警大队，记者见到的一张张涉嫌赌博棋牌类游戏APP宣传截图着实夺人眼球。如今，大量网络赌博平台依然存在，“百家乐真钱赌博”“澳门威尼斯人娱乐场博彩”等涉赌垃圾短信仍不时困扰群众。

近年来，针对网络赌博、网络色情等网络黑灰产业犯罪，公安机关始终坚持重拳出击、露头就打，网络黑灰产业随之出现新的变化，借由悄然兴起的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，试图在资金结算环节逃避打击，进而迎合群众网络支付消费习惯，实现壮大规模、牟取暴利。对此，广东公安机关深入研判、持续打击，一条集“上游信息供给——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——下游黑灰产业”于一体的完整犯罪产业链逐步浮出水面。

2018年，根据公安部总体部署，广东省公安厅网警总队先后牵头组织深圳、河源、揭阳公安机关开展“净网安网20号”打击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系列专案收网行动，成功打掉为网络赌博、网络色情、网络传销等犯罪活动提供资金结算的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犯罪团伙3个，抓获犯罪嫌疑人101名，冻结涉案资金5000余万元，扣押银行卡、手机等一大批涉案物品。

为网络黑灰产业提供资金结算，3个月吸金34亿元，服务对象常涉“黄赌诈”——

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危害巨大 

当前，支付宝、财付通等“第三方支付”深入人心，极大便利了群众的生活。面对网络支付的高效便捷以及群众消费习惯的改变，网络赌博等网络黑灰产业蠢蠢欲动。

“由于第三方支付平台的严格监管，非法网站无法直接接入，一些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平台‘应运而生’。”广东省公安厅网警总队民警吴海柱介绍，所谓“第四方支付”又称聚合支付，是通过聚合多种第三方支付平台、合作银行及其他服务商接口等支付工具的综合支付服务，均属于未取得《支付业务许可证》、非法开展资金支付结算服务的无证机构。

“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平台通过大量购买空壳公司或利用员工个人信息注册大量的‘第三方支付’账号，通过技术手段搭建平台，聚合这些账号收取客户资金，为黑灰产业犯罪提供资金结算，从中赚取手续费。”吴海柱说。

资金是网络黑灰产业的命脉，网上充值、资金提现、办理会员，不论是网络赌博平台的充值下注，还是网络色情平台的礼物打赏，黑灰产业牟取暴利都需要解决网络资金的结算问题，而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提供了帮助。

“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平台如同‘账房先生’，为黑灰产业打理着资金。”吴海柱说，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搭建成本低廉，能够为非法网站提供结算通道、技术支持和售后客服支撑，充当非法网站运营者和客户之间的第三方角色，“由于都是聚合正规的第三方支付账号用于资金流通，所以能够帮助黑灰产业从业人员快速获取客户信任。”

据了解，由于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的介入，黑灰产业在资金结算方面更加便捷，规模不断扩大，资金流水惊人，在此次深圳网警破获的案件中，相关平台仅3个月就吸金34亿元。

2018年7月，广东省深圳市公安局网警支队根据群众举报的一条涉嫌赌博APP软件线索，顺藤摸瓜发现并打掉一个专门为网络赌博提供资金结算渠道的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——友汇创联（深圳）有限公司。

“由于很难有正规业务，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平台为牟取暴利只能为涉‘黄赌诈’黑灰产业提供服务。”吴海柱表示，在同步收网的揭阳市白某团伙案件中，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通过购买个人信息大量注册某第三方支付平台账户，为色情直播平台提供收支接口，总流水过亿元；河源市黄某团伙则利用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为行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非法传销活动提供资金支持，3个月流水达9000余万元。

利用空壳公司注册账号，利诱员工提供账号，团伙骨干赴境外“取经”——

层层伪装规避监管打击 

“将来的你一定感谢现在奋斗的自己。”在深圳网警对友汇创联（深圳）有限公司的收网现场，各种“励志”标语格外醒目。

据了解，该公司人员招聘都需熟人介绍，实行24小时轮班制度，员工薪酬发放畸高，对于租售本人名下的空壳公司或第三方支付账号的员工，根据公司的业绩提成规定进行额外奖励。

“从普通员工到骨干，该公司都要求对黑灰产业有一定认知。为了更好了解黑灰产业、学习规避打击的手段，团伙主要骨干甚至赴境外‘取经’。”深圳市公安局罗湖分局网警大队民警綦政介绍，这类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的盈利来源基本都是靠承接网络黑灰产业生意，因此需要通过层层伪装规避监管打击。

“以所谓的游戏公司为掩护，该团伙通过掌控的41个空壳公司申请开通了410个第三方支付平台账户，以及17个员工个人账户，为违法APP提供资金收付的通道。”罗湖分局网警大队民警刘育承介绍，众多账号给公安机关打击带来困难，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平台通过技术手段，在自己的第三方支付账户被封号后即时提供新的通道，始终能够确保通道顺畅；交易完成后，按照5‰至7‰的比例收取手续费。

“以游戏公司为外衣，以商贸工作做‘流水’，以大量假合同来做掩护。”綦政说，该团伙将网络黑灰产业包装成正常的网络商贸公司，通过掌控的空壳公司与网络黑灰产业签订合同，为躲避第三方支付平台的监管甚至制作假的“流水”台账。

在罗湖分局网警大队，记者看到大量假的合同文本。当第三方支付平台对异常交易进行监管询问甚至封号时，该团伙专门设置的运营部成员进行对接，出具伪装的合同“流水”应对检查。

“这些合同上的内容全部为虚构，只是为了应对检查、规避查处。甚至，该团伙成员与黑灰产业人员都不会直接接触，合同等文本通过邮寄等方式传递。”綦政介绍。

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成为网络黑灰产业“香饽饽”，极大破坏“第三方支付”秩序——

多措并举斩断“动脉血管” 

“如今，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已成为网络黑灰产业眼里的‘香饽饽’，由于与上下游各种犯罪团伙分工明确，致使犯罪分工越来越细化，链条环节增多、隐蔽性增强，对电信网络诈骗等新型犯罪的支持也助长了其气焰，极大破坏了‘第三方支付’平台秩序。”吴海柱说。

刘育承表示，非法“第四方支付”成为网络黑灰产业从业者、客户以及正规“第三方支付”之间的缓冲带，既能提供多种支付便捷接口，又能解决网络黑灰产业中网上交易信用依托难题，已然成为网络黑灰产业的“动脉血管”，必须多措并举、坚决打击。

“公检法机关应该积极探索法律适用范围，为更好地打击非法‘第四方支付’平台提供法律依据。”綦政说。近日，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出台了《关于办理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、非法买卖外汇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，对“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”以及“非法买卖外汇”两项非法经营罪标准作出了最新规定，为公安机关依法打击此类犯罪活动提供了支撑。

此外，《刑法修正案（九）》增设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，针对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，为其犯罪提供互联网接入、服务器托管、网络存储、通讯传输等技术支持，或者提供广告推广、支付结算等帮助的行为独立入罪，亦为公安机关打击办理此类案件提供了有力支撑。